星期三, 十月 01, 2025

基督教民族主义及基督教川普主义到底有什么错?

 基督教民族主义及基督教川普主义到底有什么错?

基甸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各位基督徒先假想以下场景:有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90后留学生在美国留学期间因为大学城当地的华人教会的基督徒热心向ta传福音而信主。Ta自己很爱中国,认为今天中国已经成为世界强国,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美国;虽然中国不是样样都完美,在很多方面也面临各样问题和挑战,但中国政府在过去几十年让中国人民生活水平和国际地位显著提高,ta相信共产党也是愿意把中国建设成一个强大的国家,甚至“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的。虽然一部分教会的弟兄姐妹视ta为“小粉红”,ta自己并不认为ta爱中国与ta的基督教信仰相违(况且圣经也没有教导基督徒要当政治“反贼”或不能爱自己的国家)。那些弟兄姐妹也为了传福音的缘故没有把对“小粉红”的鄙夷流露出来,并尽量避免跟ta争论“粉红”vs“反贼”的政治议题。

现在这位初信年轻基督徒即将回国,ta所在的教会推荐ta来参加你在其中担任陪谈的海归基督徒归前培训,于是你成为ta的“馒头儿”(mentor,属灵导伴)。你跟ta说,回去中国后,你一定要去家庭教会聚会,不要加入三自教会。ta反问,为什么不能去三自教会?三自爱国运动的教会是政府允许的、公开的、光明正大的教会啊。

请问,作为ta的馒头儿,你要怎么回应、指导ta?

如果是我,我会跟ta说:正因为三自教会是“爱国运动”的一部分,而这个“爱国主义”是政治性的,把基督教跟爱国主义捆绑在一起,就是把基督教政治化了,要不得。我们不加入三自,跟历史上一些拒绝加入三自的家庭教会领袖(如王明道)一样,是“为了信仰”,不是为了政治——王明道不是因为反共(虽然他当然也不拥共)而拒绝加入三自,而是因为他要持守信仰的纯洁,拒绝跟地上的政治搞在一起。

所以,如果您问我,我为什么反对基督教民族主义及基督教川普主义,我也会给您同样的答案——我是为了信仰的缘故,不是因为政治的立场。我相信“基民”和“基川”虽然都挂了个“基”,但其混合(也混淆)党派(partisan)政治和宗教、依靠世俗权力、跟民粹主义甚至种族主义互相利用,搞“文化战争”而不是靠福音赢得人心、“要十字军,不要十字架”,等等,本质上是不以福音为中心甚至是反福音的。


对于“基民”和“基川”,美国福音派基督教会(包括华人教会)的一些牧师、神学家、教会领袖、平信徒,都已经有很多深入的反思和批评,网上可以找到很多。我下面摘抄一些我比较认同的片段,并给出出处链接,供大家参考(我自己就不用多啰嗦详述了)。

那些自诩为基督教国族主义者的人的问题在于,他们企图把“基督教”与“国族主义”结合在一起的方法,显然与“基督教”这一形容词背道而驰。他们的国族主义承袭了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德法英三国那种陈腐的血与土的观念,不仅推崇主流族群的文化,更鼓吹维护种族的纯洁性。在美国这样高度多元化的社会中,这种主张若不诉诸强制手段根本无法实施。我们不可能「倒退」至某种更单一、更同质的时代——那时美国社会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英国更正教传统,如今早已不复存在。——Alan Strange,“基督教国族主义”,https://yimawusi.net/2025/09/24/christian-nationalism/

基督教国族主义企图将基督教身份与美国身份相融合,扭曲了基督教信仰与美国宪政民主的本质。它要求国家赋予基督教特权,暗示唯有基督徒方能成为优秀的美国人。这种思潮常与白人至上主义及种族压迫相互交织,并为其提供庇护。我们坚决抵制这种有害的政治意识形态,并呼吁全体基督徒共同抵御这一威胁信仰与国家的险恶思潮。——Christians Against Christian Nationalism,Luke Luo中译,https://www.christiansagainstchristiannationalism.org/ 

我对任何形式的宗教民族主义——包括基督教民族主义——的一大担忧即,这是一条危险的滑坡。从全球范围来看,宗教与国家、宗教与政治的关系往往与族群宗教中心主义相联系,而这种倾向常常表现为某一宗教对其他宗教的支配控制與迫害,甚至某一族群对其他族群的支配控制與迫害。这种模式在缅甸(佛教缅族民族主义)、印度(印度教民族主义)、许多穆斯林国家,以及在无神论民族主义形式下的中国(汉族民族主义)都很明显。其实际后果往往是对少数族群和宗教的迫害,以及暴力和不容忍的文化。很少有国家能够在维护宗教民族主义时,又同时保障与多数派不同的少数群体的权利。基督教民族主义在理论上也许听起来很吸引人,但在实践中——尤其是在宪法和制度层面——它的倡导者很少谈及如何避免最终走向压迫和排斥。我们真的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走上这条滑坡吗?必须有所警惕,美国的基督教民族主义极有可能蜕变为白人基督教民族主义,不仅迫害宗教上不同的人群,还会在种族和民族上排斥他者。因此,我们必须问:所谓基督教国家究竟意味着什么?作为基督徒,我们必须问自己:我们是要通过强制与刀剑来传播福音,还是通过圣灵的力量来见证基督?在制度层面将教会与国家结合在一起,真的明智且属灵健康吗?如果基督教重新在美国取得文化和政治上的主导地位,那么该如何对待族群和宗教少数群体呢?我认为,许多基督教民族主义的倡导者对此并没有具体答案。——Mingji Deem脸书评论

基督教民族主义)对基督教信仰的全面误解也极大地扭曲了权力的本质,将福音的权力转变为政治甚至军事权力。这种对权力的理解包括对敌人的暴力威胁,并可能容忍使用暴力来实现那些政治和伪宗教的目的。即使以宗教语言包装为属灵争战,这也不是新约中描述的那种属灵斗争。基督教民族主义的观点将保守政治和军事力量等同于神的旨意和能力,这与耶稣和新约作者所阐述的福音能力完全相悖。基督教教会不需要也不想要美国政府或军事的力量来保护、兴盛或增长。——Michael Gorman,“耶稣的国不属这世界”,https://ji-dian.blogspot.com/2025/09/michael-gorman.html

如果教会不是培养文化战士,而是培养像羔羊一样的耶稣门徒——自我牺牲、爱敌人、以十字架为标志的追随者,他们不要求在华盛顿为祂加冕,而是坚信祂已在天上掌权,会怎样呢?作为耶稣的追随者,唯一的前进之路不是用帝国的逻辑抹去这些分歧,而是围绕世界以为自己了解、但显然并不了解的耶稣联合起来:欢迎每个部落、语言和民族的耶稣,打破敌对壁垒的耶稣,他的爱超越每个党派口号,胜过每个政治帝国。——Brian Drinkwine,“小查理,还是小耶稣?”https://ji-dian.blogspot.com/2025/09/brian-drinkwine.html 

……(未完待续)